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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入文本创编的书籍设计研究——以朱赢椿创作型书籍设计实践为例

2021-07-20 来源:《科技与出版》
  【作 者】王筱丹:常州工学院

  【摘 要】文章通过解读设计师介入文本创编的概念和可行性,以设计师朱赢椿的创作型书籍设计实践为例,总结其创意思维和设计特点,提出介入文本创编的设计思路对书籍设计师的能力诉求。

  【关键词】朱赢椿;介入文本创编;创作型;书籍设计

  一本好书,除了内容好,还要有好的艺术形式、翻阅方式、设计语言、阅读形态等。越来越多的设计师主动介入文本的编辑设计行为形成了一股做书人的暖流,一批有见解、有抱负的中青年优秀设计师以独特的视角和个性的表达方式充分展现了书籍设计的艺术性,这类书籍既具有满足阅读需求的功能性,又具有传承于古籍的经典性,更具有革新书籍观念的实验性,有较高的阅读价值和艺术鉴赏价值。

  1 设计师介入文本创编的书籍设计新解读

  1.1 设计师介入文本创编的概念


  “设计师介入文本创编”的概念是由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吕敬人教授提出的,他认为“书籍并不是平面的,书籍设计不能停留在装帧的工作范围,书籍设计是对文本一定‘介入’的编辑设计、编辑过程。”[1]

  1.2 介入文本创编的书籍设计可行性

  随着网络媒体日新月异的变革,出版业正面临着全新的挑战。吕敬人曾说:“电子载体带来的阅读使我们方便是好事,因为我们的纸质书籍越做越少,但会越做越精,越来越体现书籍技术上的信息,更具有艺术价值、收藏价值和欣赏价值,从而成为阅读载体以外的艺术品。”[2]近十几年来,无论是出版人、编辑还是设计师,都意识到中国书籍设计领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书籍设计已经不再是单纯地为书籍做“嫁衣”,而是充分挖掘文本内容,注重信息的传达,关注书籍的整体设计。

  笔者认为,设计师介入文本创编是指书籍设计师深度参与书籍文本的创作和编辑,可大致分4种模式:设计师原创文本、设计师参与文本创作、设计师策划文本主题与内容、设计师参与绘画与摄影。这类书籍以其特有的思维、个性的面貌得到了新生代读者的青睐,也开创了书籍设计领域的新分支。

  2 朱赢椿创作型书籍设计与商业型书籍设计比较

  谈到设计师介入文本创编的创作手法,不得不谈到一位“鬼才设计师”—朱赢椿,他是南京书衣坊工作室设计总监、南京师范大学书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全国新闻出版行业第三批领军人才、第三届中国出版政府奖优秀编辑、江苏省首批新闻出版领军人才、江苏省版协装帧艺术委员会主任。朱赢椿设计和担任美术编辑的图书近2000本,其中获国内外装帧设计奖的图书近100本。[3]其中,《不裁》获得2007年“世界最美的书”铜奖,《蚁呓》获得2008年“世界最美的书”特别奖,《虫子书》获得2017年“世界最美的书”银奖。另外,他的作品《蜗牛慢吞吞》《私想者》《一个一个人》《空度》《以为是爱情》《便形鸟》等均获“中国最美的书”荣誉称号。朱赢椿的获奖作品大致可以分为创作型设计作品(即本文所研究的设计师介入文本创编的作品)和商业型设计作品两大类,其中创作型设计作品占比较高,约占70%。本文主要以朱赢椿的创作型设计作品为代表进行比较研究。

  2.1 书籍设计的比较

  纵观朱赢椿的设计作品,商业型设计作品类型广泛,有诗歌、文学、传记、儿童读物、艺术、自然等;创作型设计作品类型相对集中,以文艺、摄影、诗歌为主。在设计风格上,这两类作品也有着明显的差异。商业型书籍设计风格淡雅,朱赢椿称之为“设计师痕迹淡化”。这类书籍在设计时应充分体现书本身的气质,设计师要做的是更好地传递书的信息,在作者和读者之间架起一座桥梁,让书籍设计更好地服务于书籍内容。例如,读者读工具书的目的是查阅资料,特点是重复翻阅。针对这样的功能需求,设计师应尽量将书设计得平实、耐用,让书的内容便于检索,不要进行过度设计从而干扰阅读舒适度。创作型书籍设计风格艺术感强、形式独特。这类书籍由于选题的特殊性,设计师较大程度地参与了文本内容的创编,因而在书籍设计上也能更好地发挥自身的创造力,还可以从设计构思、选纸、印刷工艺等方面关注书籍的细节表达,全面提升制书工艺,增强书籍的艺术性、鉴赏性。

  2.2 市场反馈的比较

  朱赢椿作为中国当代书籍设计界的中流砥柱,作品受关注度高,同时也颇受争议。读者争议较多的是他的创作型设计作品。出版于2007年的作品《设计诗》是朱赢椿首次尝试诗歌创作,书中共40篇诗歌,题材来源于生活细节,朱赢椿采用文字图像化处理方式,让无图诗歌传递出丰富的视觉画面,可谓大胆创新。读者的评论呈现两极分化,有的读者认为这本书内容有趣、读起来轻松幽默,是现代诗歌的新体系;有的读者认为这本书是对“诗歌”一词的亵渎。尽管如此,《设计诗》仍然销售出了20余万册。朱赢椿认为《设计诗》有争议并不是坏事,尽管各种声音褒贬不一,但都在围绕“诗歌是什么”进行讨论,能引发大家思考和讨论的书有何不妥!当代社会需要听取不同的声音,更需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设计风貌。

  朱赢椿的第二本备受争议的书是2015年出版的《虫子书》,这本书从构思到出版历经四年之久,在四年时间里朱赢椿观察并收集了上百种虫子的啃咬、爬行痕迹,将这些痕迹扫描、艺术处理、排版,形成了虫子的“书法体”和“抽象画”。这本书一上市便遭到热议,有的读者认为此书完全是设计师的自娱自乐、孤芳自赏,创作俨然脱离了人民群众,但仍有大量读者表达出对该书的喜爱。《虫子书》获得2017年“世界最美的书”银奖,被译成多国语言,并被大英图书馆收藏,更有昆虫学专家以此书内容作为科研案例……朱赢椿接受来自各方的评价,他认为《虫子书》不是一本适合所有人阅读的书,有的人因为读不懂而躁怒,但也有人因为读懂而欣喜,这本书一定会遇到欣赏它的读者。

  朱赢椿的商业型书籍设计作品有《平如美棠》《以为是爱情》《光阴》等,有读者反馈“读完此书完全没有注意到书籍设计师是朱赢椿”,“好像与他的设计风格不太像”等。这印证了朱赢椿所说的,面向市场的书籍设计,设计师应该是“隐形的”。因此,他的商业型书籍设计作品的评价相对平缓,但关注度明显少于创作型书籍设计作品。

  3 朱赢椿创作型书籍设计中的逆向创意思维

  尽管朱赢椿的创作型书籍设计作品评价呈现两极分化,但这类作品在市场上有惊人的销量、在业界评价中取得了傲人的成绩,是非常成功的书籍设计范例。笔者分析研究他的创作型书籍设计作品,发现他的创意思维方式独特,是典型的逆向思维创作。

  逆向思维是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颠覆了常规的线性单向思维顺序,是将顺序或目的反过来思考从而力求创新的方式。老子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4]逆向思维的思维取向与正向思维相反,它是一种摆脱了常规思维的束缚,关注小概率事件及其可能性的思维方式。[5]

  3.1 反“可读”

  美国设计师阿历克斯•伍•怀特在《字体设计原理》中写道:“可读性是内容的可辨识和理解程度,主要取决于文字尺寸、字句行距、纸张油墨对比等因素,重在微观。”[6]如果把书作为一种产品理解,那么这个产品最基本的功能就是可读。然而,在朱赢椿的设计中,有很多反“可读”的逆向创意思维。例如,他的作品《虫子书》,如图1所示,就是一本从头到尾由虫子书写的书,并非人类的文字,可谓是大胆而富有想象力的创作,每位读者只能通过自己的想象和理解来阅读。



图1 朱赢椿书籍设计作品《虫子书》

  3.2 反“易读”

  设计学中的“无障碍性设计”理念认为,好的设计不需要特别调整或修改就能很好地服务各种需要的人,其中要素之一就是“易读性”。[7]所谓“易读”,指的是阅读的适宜体验,这在书籍设计中非常重要。然而,反“易读”的作品在朱赢椿的众多作品中屡见不鲜。例如,他的作品《不裁》,如图2所示,全书以筒子页形式呈现,文字藏于筒子页内,读者需通过手工裁切才能阅读到完整的文本内容,这在操作上给读者带来了不便,也不符合图书“易读”的标准,但是通过这种阻碍,激发了读者对阅读的兴趣,也增强了读者的互动性,留住读者的痕迹是该书设计的创意灵感。



图2 朱赢椿书籍设计作品《不裁》

  作品《蜗牛慢吞吞》也是一本反“易读”的作品,前八页的水墨插画中只将蜗牛做细节处理,如图3所示。心急的读者认为这是一本没有内容的书籍,诟病其设计的不合理性。朱赢椿解释:“如果你想听我的故事,就需要有一点耐心,不然的话,你会连我真正的样子都看不清。”[8]此书既是一本观察笔记,也是一本人生寓言,通过“慢处理”拉缓了阅读的节奏,以传达“慢生活”的智慧生活哲理。


图3 朱赢椿书籍设计作品《蜗牛慢吞吞》

  作品《设计诗》中更是大胆地利用文字大小、重叠、倾斜、深浅等变化来表达诗歌的情绪,如图4所示。有些内页则需要读者通过寻找、比较等方式才能完成阅读,虽给读者带来了一些阅读“困难”,但丝毫不影响读者的阅读兴致,更没有折损读者对文本的理解。


图4 朱赢椿书籍设计作品《设计诗》

  3.3 反“美感”

  功能与形式被公认为设计中最重要的两个因素。书籍的功能是传达信息,供读者阅读;书籍的形式是书籍的整体设计,要做到美观。然而,朱赢椿的作品中有不少反“美感”的案例,这里的反“美感”并非贬义,而是指设计师有意识地使用非常规形式美的图像,从而引起读者注意和兴趣。例如,朱赢椿的作品《虫子旁》中多次使用惊悚虫子的写实照片,为了让读者有视觉缓冲,他将这些图片放到折缝内,或是将图片翻折在内,以符号做暗示,如图5所示。他的另外一部反“美感”的作品是2018年出版的《便形鸟》,如图6所示,书中以鸟粪这种自然痕迹为主要设计元素进行艺术创作。这些图形、图像虽然不属于传统“美感”的范畴,但是朱赢椿却用巧妙的设计手法将其转换成读者可以接受甚至喜爱的视觉元素。朱赢椿曾谈到自己对“美”的理解,呼吁大家不要“以貌取虫”,虫子并不可怕,走近它们也许你会觉得它们还有点可爱;鸟粪并不丑陋,它是自然界的创作痕迹,换个角度也许它就是艺术作品。朱赢椿通过作品引导读者对于“美”的新理解。



图5 朱赢椿书籍设计作品《虫子旁》


图6 朱赢椿书籍设计作品《便形鸟》

  逆向思维的设计作品重在思维的创新表达,艺术形式上总给人别具一格、个性另类的印象。然而,过度艺术会让人忽略文本。书籍设计师要把握好形式与内容之间的平衡关系,根据文本内容的特点,选择合适的艺术语言、恰当的物化呈现,使书籍设计做到恰如其分。

  4 设计师介入文本创编类书籍设计的特点

  4.1 高度统一的整体化设计


  书籍设计整体化是指内容与形式的统一。对于商业型书籍设计,设计师在设计前必须和作者、编辑进行深度沟通,把握好设计的尺度,做到设计为内容服务。没有深入理解文本内容的设计往往会导致设计形式和内容脱节,而过度设计又会给人形式大于内容的感受。对于创作型书籍设计,设计师前期需要深度介入文本内容,对书的内容、节奏、气质有整体的把控,对于书籍的形态、纸张、工艺的运用也顺理成章,使内容与形式浑然一体。例如,2019年获得“世界最美的书”荣誉奖的作品《江苏老行当百业写真》,如图7所示。设计师周晨是这本书的策划者,他长期深入调研江苏老行当的特点与传统,将内容分为八类,采用土工纸做书页,与黑白照片结合,切口做成毛边质感,营造出古老斑驳又柔软朦胧的美感,使整本书的形式与内容浑然天成,完美呈现了书卷气质。



图7 周晨书籍设计作品《江苏老行当百页写真》

  4.2 独特视角的创造性设计

  未来的书籍讲究优质的选题和编辑设计的细节,要做到物有所值才能获取更多爱书人的青睐,形成独特的阅读气质,并逐渐适用于普通读者的趣味。[9]创作型书籍则是优质选题的实验室,设计师可以通过自身独特的视角进行实验性创作,朱赢椿的虫子系列书籍就是典型代表。他谦虚地说自己在书籍设计的道路上“走神了”,更多地开始关注虫子、自然和有趣的事。正是这种“走神”打开了设计师创作型书籍设计的大门。例如,获得2018年“中国最美的书”荣誉称号的作品《鼻屎说》就是一本关注冷门知识选题的书籍,如图8所示。作者彭炜然策划选题,并进行了插图创作,从趣味科学的角度,关注人体生理学、排泄生理学的冷知识。该书设计生动有趣,尽显新生代书籍设计师的独特视角和创新性。



图8 彭炜然书籍设计作品《鼻屎说》

  4.3 个性诙谐的表达力设计

  日本教授狩野纪昭的“Kano模型”理论认为:可以根据影响用户满意度因素的不同,将需求属性分为五大类,其中“魅力属性”对于提高用户满意度起到重要作用。魅力属性是指该属性超出了客户的期望,对该属性的一点点提高便会给客户带来很大的满足感。[10]除选题以外,书籍的表达方式也是读者十分在意的因素,幽默诙谐的表达方式无疑会给读者带来“惊喜”。设计师徐冰的作品《地书》是一部由图形标识完成的长篇故事小说,如图9所示。全书无一字,采用图标代替文字的可视化信息传达方式,颠覆了传统的书籍设计手法。此书讲述了普通上班族一天的经历,试图引起当代读者的共鸣,全书读来有趣,品来有意。



图9 徐冰书籍设计作品《地书:从点到点》

  5 介入文本创编的设计思路对书籍设计师的能力诉求

  5.1 观察积累能力


  达•芬奇说,“观察,是艺术家的生命。”朱赢椿谈及自己的灵感来源,坦言生活本身就有很多创意和灵感隐藏其中,他的灵感大多来源于他对大自然、生活的细心观察和积累,从而演变成一本本有趣的书。为了创作《虫子书》,他在田地中、树叶上、篱笆间进行观察,将一瞬间的灵感用照片、插画记录下来。有意思的创作主题并非一蹴而就,它需要设计师有敏锐、细微的观察力及长期的素材积累习惯。

  5.2 策划编辑能力

  吕敬人曾提出书籍设计师是“导演”,设计师需要在文本中注入视觉信息,补充文本所不能表达或是表达不够的信息。书籍设计师需要关注阅读的时间性与空间感,从语言、语法、语境、明视距离、视线流及网格倍率多方面考虑设计的合理性。优秀的书籍设计一定是造型美学与编辑思路的共同作用。

  5.3 创新表达能力

  我国拥有值得骄傲的书籍艺术传统,但一味地模仿传统只会阻碍书籍设计发展的脚步。面对电子媒介的冲击,当代书籍设计师只有不断创新,勇于突破传统模式的固化界限,采用现代语境的叙述新方式,才能创作出具有东方特色的书籍,更好地继承和发扬传统书籍艺术。

  6 结语

  朱赢椿说:“未来的广大读者对书籍设计的要求一定会越来越高,设计师身上的担子也会越来越重。”电子媒介催生了设计师介入文本创编的书籍设计,它是未来书籍设计发展的必然趋势,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书籍设计师应努力创作富有新阅读概念的书,采用崭新的设计理念和独具个性的表现形式,给读者带来与众不同的阅读感受。

  参考文献

  [1]吕敬人:书籍设计是一份导演的工作[J].设计,2019(12):52-57.

  [2]朱亮.最美的书设计座谈会[J].装饰,2009(10):15-23.

  [3]周志.设计的诗意:一位设计诗者的起承转合[J].装饰,2018(9):68-73.

  [4]老子[M].大连:大连出版社,1998.

  [5]高秦艳,黄长生.包装设计中的逆向思维[J].包装工程,2012(10):12-16.

  [6]阿历克斯•伍•怀特.字体设计原理[M].徐玲,尚娜,译.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6.

  [7]吴新林.基于视障者家居特征的无障碍设计原则与方法[J].包装工程,2020,41(22):83-88.

  [8]朱赢椿,周宗伟.蜗牛慢吞吞[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9]吕敬人.美书:留住阅读[J].装饰,2017(2):12-19.

  [10]唐中君,龙玉玲.基于Kano模型的个性化需求获取方法研究[J].软科学,2012(2):127-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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